学术渊源
学宗三家,尚中而不泥西。岳美中教授中年方因病学医,在学习中医过程中,注重实践,以自己的临床疗效来验证理论的实用性,得出的结论尤为宝贵。他认为《医学衷中参西录》用方笨拙,不能应手。而最为推崇张仲景、李东垣和叶天士三家,他认为“此三子者,上下两千年,筚路蓝缕,斩棘披荆,于医术有所发明,对人民有所贡献。历代医药著作,国亦不乏人,或长于一技,或擅于一专,不能与三子同日而语”。三家之中,仲景之《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更为他所推崇,故有“法崇仲圣思常沛,医学长沙自有真”之警句。但在临床上运用时,强调治重大病症要用张仲景的经方;治疗脾胃病、虚弱症,用李东垣的效方较好;治疗温热症,叶派方剂细密可取。临证中尤其已经方起沉疴,成为我国著名的经方派大师。
诊疗思想
1.重视平衡阴阳,重视调理脾胃和因势利导:岳美中认为疾病的发生与人体阴阳失衡有关,疾病的康复常借助于脾胃机能之强健。并认为辨证论治是“因势利导”之法。
2.主张专病专方专药与辨证论治相结合:他认为《伤寒论》六经标题首揭“辨病脉证并治”,《金匮要略》亦是如此,强调为“专病”。书中指出某病某证某方“主之”,此即为“专方专药”。某病证“可与”或“宜”某方,是在辨证之下随宜治之之意。后世《千金要方》、《外台秘要》皆依此法。因此“可知汉唐医家之辨证论治是外感杂病分论各治,在专方专药的基础上照顾阴阳寒热表里虚实”。岳老还指出专方专药的好处是:收效快、药少价廉、用法简便。并以四神煎(生黄芪240克,川牛膝90克,远志肉90克,石斛120克,先煎四味,用水10碗,煎至两碗,再加入金银花30克,煎至一碗,顿服。)治疗鹤膝风的效验,即可说明专病专方的重要性。
岳老提到辨证论治时有所发挥和总结,他依据自己的临床体会,将内科杂病分为两大类:一为气化病,即一般所称之功能性疾患;一为实质病,即一般所称之器质性疾患。就治法言,气化病多取泛应通治法,而实质病则取特殊治法。在特殊治法中,再照顾机体的内外情况,辅以其他治法。换言之,即采用专病专方专药与辨证论治相结合的治法。这种专病专方专药与辨证论治相结合诊治疾病的思路方法,对当前中医的临床诊疗,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3.主张治急性病要有胆有识,治慢性病要有方有守:治疗急性高热,他用石膏曾达一剂240克;治疗习惯性感冒,小剂量久服,一月余方可收功,且无反复。尤其治疗脾胃病,砂仁、陈皮常用1.5克,一张处方常使用数月不作很大变动。于此可窥见他治病特色之一斑。
4.组方用药经验
(1)动药与静药配伍相结合。
岳美中教授认为:“动静相伍,一般静药量大,动药量小。阴主静,阳主动,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重用静药,因为阴为阳之基,无阴则阳无以生;轻用动药,由于阳生则阴长,阴得阳则化。凡补养之静药必重用方能濡之守之,而疏调之动药虽轻用已可煦之走之”。一般说来,补气养血健脾药谓之静药,调气活血之药谓之动药。静药具有补益作用,但易产生壅滞,如党参、黄芪、白术、山药、熟地等;动药有调理气血作用,而易伤正损气,如川芎、枳实、当归、柴胡、陈皮、香附等。在组方时,用静药佐以动药,可增强其补益功效,减少副作用,用动药佐以静药,动静结合,常可获良效。动静相伍中,动药宜轻,以免耗人正气,反失其意。岳老曾分析如四物汤中,仅川芎为动;再如伤寒炙甘草汤治疗脉结代、心动悸,其中炙甘草、麦冬、大枣、生地、阿胶等多属益阴之品,为阴药用量较重;人参、生姜、桂枝、酒均为阳药,用量较轻;脉结代、心动悸为津血虚衰、真气不足,仲景此时大队阴药通过阳药的推动充分发挥其滋养作用。足见仲景动静结合、阴阳配伍组方之妙。
(2)推崇轻量用药
岳老认为“中医不传之秘在剂量”。用量的大小要因人因病而定,以适合病人的体质和病情为宜。古代名医处方用药,都是以药味专精,用量精当为度。如仲景五苓散,用法是“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一方寸匕的草木药末约9克,日三服也只27克,就以治膀胱蓄水证,如用量太重,药过病所,反而达不到“汗出愈”的目的。李东垣善于将汤剂轧成粗末,采用煮散的方法,从而减少用药剂量,提高疗效。岳老谓:“药量小不怕,药力到就行”。运用轻量方剂治病的范围有以下几个方面。
①治疗上焦病: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故治疗上焦疾患,不仅要多采用花叶一类质轻的药物,而且用量也要轻,煎法不宜久煮,否则药过病所,疗效反差。
②治疗表皮病:皮肤属于人体之阳位,非轻剂药物不能达之。所以治此部位的疾病,一般采用轻剂,如桑菊饮、九味羌活汤、升阳散火汤等,应区别风热、寒湿、火郁之不同而分别予之。
③治疗慢性病、老年病:如慢性肺病、胃肠病、肝肾病等,患这些病的人日久体衰,加之长期服药,耗伤正气,不能急于求成,治疗方法是用药物配成散剂或丸剂,小量服之,促进机体抗病能力的再生,通过渐积,慢慢起效。
④引经药用量宜轻:它的用量过大,反而会喧宾夺主、牵制主药发挥作用。尚须注意,药量的轻重也因丸散汤剂之不同而异,如甘遂用散不过一克,过则引起呕吐反应;若水煎则可重达3~6克。石膏为末服6克,可抵水煎30克之量。岳老推崇轻量处方,但须根据具体的病、证、方、药,当重则重。而对于危急重症、顽固复杂病证,岳老还是多用重剂治疗。
(3)不拘泥用药常规
岳老用药不拘泥本草所赋中药的常规药性,例如石斛是益胃养阴之品,其治疗痹症功能鲜为人知。然而岳老追述其“除痹”功能早在《神农本草经》中就有记载,故重用石斛治疗鹤膝风,取得了较好的疗效,后人受此启发,单用一味石斛治疗久痹正虚者尤有效验。
(4)大病用大药
岳老曾说:要治大病起沉疴,总要研究仲景对大药的配伍规律。仲景以姜附配伍治疗中阳虚甚的格阳证,多与炙甘草配伍,如四逆汤证等。认为四逆辈为治病之大药,为医者,不可因其性猛而置之不用,若亡阳四逆证见,便可大胆投之,无须多顾忌,纵然尚有残留余热,不妨加入反佐药。否则一旦急转直下,便不可救。
5.注重食疗
岳老认为“药补不如食补”,在临床中也多次应用食疗方治疗一些慢性病或难治病。例如黄芪粥(生黄芪30克,生薏苡仁30克、赤小豆15克、鸡内金9克、金桔饼两枚、粳米30克)治疗慢性肾炎和慢性肾盂肾炎的浮肿和蛋白尿;玉米须饮(玉米须60克)治疗小儿慢性肾炎;芡实粥(芡实60克、粳米60克)治疗慢性腹泻,遗精遗尿等;扁豆粥(扁豆60克、粳米60克)治疗脾虚食少、久泻、湿痢等;神仙粥治疗风寒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