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重镇药在方剂中的配伍应用

    重镇药在《神农本草经》中多被列为上、中二品，主要为金石和介壳类药物，如朱砂、紫石英、钟乳石、禹余粮、赤石脂、磁石、代赭石、龙骨、牡蛎、石决明、珍珠母、琥珀等。此类药物虽然药性有寒热之异，但均以质重沉降下行，镇纳潜降为功能特点，部分药物还具有固涩之能，在古方中被广泛使用，且受到一些医家的推崇。本文拟在分析此类药物性味功用的基础上，结合古方配伍现象，浅谈重镇药在方剂中的配伍应用规律。

    1 安神剂中的配伍

    安神剂为神志不安病症而设立，此类病证虽有外受惊恐，神气浮越；或肝郁化火，内扰心神；或气血虚衰，神失所养等不同病因，但其病机的关键均涉及心肝阳浮、神失潜藏，其治疗当以潜藏神气为中心，即“重可去怯”。安神方剂中常以此类药物为主体，尤其以朱砂、磁石、珍珠母、龙骨、牡蛎、龙齿、紫石英最为多用，常与清热泻火、补益气血、滋阴养液等类药味配伍而成，如朱砂安神丸、磁朱丸、珍珠母丸、枕中丹等方。但此等药味之性能各有专属，具体组方中又当有所选择使用。如朱砂甘寒，主入心肾，其“色赤通心，重能镇怯，寒能胜热，甘以生津，抑阴火之浮游，以养上焦之元气，为安神之第一品。”本品以上清心火，下益肾水，镇心安神为特点，最宜于心火亢旺而兼肾水不足者。

    2 开窍剂中的配伍

    开窍剂具有开窍醒神的作用，为神昏窍闭证而设。方如安宫牛黄丸、紫雪、至宝丹与苏合香丸等。此类方药组成中，常有朱砂、玳瑁、磁石、金箔等重镇安神药味的配伍。重镇药均以镇纳潜降、作用趋里向下为性能特点，与“开窍”治之由里向外的“开通”相悖，其配伍意义可能涉及到：
    （1）神机虽当通畅但不宜浮散，闭证常有转脱之变，于是在大队芳香开窍通闭药中稍佐以潜镇之品则可监制其通散太过，以防正脱神散之变，于全方中有佐制之用，所谓“寓降于开”之理。王子接在注解苏合香丸中的朱砂用意曾指出：“诸脏皆以辛香阳药以通之，独心经以朱砂寒以通之者，以心为火脏，不受辛热散气之品，当反佐之。”（《绛雪园古方选注》），可为此提供理解。
    （2）一些闭证实由热毒内陷厥阴使然，其病变常经历了由扰乱神明之烦躁谵妄向神机闭塞之昏愦不语的变化过程，病机往往是由扰转闭，或扰闭并存，其中火邪灼津成痰，厥阴风火相煽是致闭之关键。此时开窍启闭当与清热泻火、化痰涤浊、镇肝熄风配伍为宜。

    3 熄风剂中的配伍

    平熄内风剂是治疗内风病证的一类方剂。内风证可由热极、阳亢、阴虚、血虚等引起，病理主要与风邪窜动及筋脉失养有关，但病位在肝，阳热风动为其基本病机，因此治疗当以平肝潜阳及熄风解痉为核心。重镇药味如龙骨、牡蛎、代赭石、石决明、珍珠母、磁石、紫石英等，均主入厥阴，有平肝潜阳之专长，兼有益阴降冲，或凉肝清热之用，故常被此类方剂选用，且多与滋养柔肝、清热解痉类药味配伍，方如镇肝熄风汤、建瓴汤、阿胶鸡子黄汤等。《金匮要略》风引汤治疗风火扰及厥阴，筋脉拘急之热瘫痫，方中主以龙骨、牡蛎相须为用，与寒水石、紫石英、滑石、石膏、桂枝、大黄等相配，虽主治在清热凉肝熄风，但方中大队金石类药味的运用，实为凉降重镇熄风方之滥觞。

    4 理血剂中的配伍

    理血剂为血瘀或出血证而设立，包括活血祛瘀或止血两类方剂。理血剂类古方中也有不少配伍了重镇类药物，如七厘散、琥珀丸等活血祛瘀方中配伍朱砂、琥珀；震灵丹、花蕊石散、补络补管汤、温降汤等止血方中配伍了紫石英、花蕊石、龙骨、牡蛎、代赭石等。其中活血祛瘀方中以治疗外伤类瘀血证的治方中配伍此类药物较为多见。大凡跌坠及金銋类损伤，筋骨断伤，出血瘀肿，常伴惊恐神志之乱，而朱砂、琥珀等味则有安镇心神，兼有解毒或散瘀止痛之用。治疗出血证的止血方中配伍此类药味主要是取其性沉质重，直入下焦，引血下行。

    5 降气剂中的配伍

    降气剂为肺胃等脏腑气逆不降证而设立，大凡气逆可由痰涎壅盛、肾阳虚乏、肝气郁结、冲脉气逆等原因所致，其病位多涉肺胃，病机以气逆不降为要点，其治疗则以降肺胃为核心。此类古方中也常配伍了如代赭石、龙骨、牡蛎、磁石、紫石英、阳起石等重镇药味，方如黑锡丹、白石英汤（《济生方》）、清喘汤（《增补万病回春》）、参赭镇气汤（《医学衷中参西录》）等降肺平喘方；旋复代赭汤、镇逆汤（《医学衷中参西录》）等降胃止呕方。重镇药用于降气剂中，古代医家多有着述，而徐灵胎则对其评价甚高：“病深之人，发喘呃逆，即有阳越之虞，其危皆在顷刻，必用参附及重镇之药，以坠安之。”（《医学源流论》

    6 祛痰剂中的配伍

    祛痰剂为痰饮病证而设立。痰证可由脾失健运，聚湿成痰；火热内郁，炼液为痰；或脾肾阳虚，水泛为痰；或肺燥阴虚，灼津成痰等所导致，其中痰阻气滞为其病机关键，治疗当除痰调气为主，常与健脾除湿、益肾温阳、清热润燥等类药配伍。但痰为浊阴，宜下行而忌升动，故此类方剂常选配重镇类如牡蛎、龙骨、代赭石、紫石英、礞石、硝石等药。此等药除了重镇坠痰外，或有软坚消痰，或镇降肾水，或开膈坠痰，或温肾摄冲，或降火剔痰，或燥湿劫痰等不同特点，常被不同痰证的治方所配伍。如治疗阴虚热痰瘰疬证的《医学心悟》消瘰丸中元参与生牡蛎的配伍，治疗痰热瘀滞颈项坚肿的《杂病源流犀烛》石决明汤中石决明与僵蚕、山甲的配伍；治疗实热老痰的《玉机微义》滚痰丸中使用礞石与焰硝同煅；治疗痰阻气逆的《伤寒论》旋覆代赭汤中代赭石与旋覆花的配伍；治疗下焦痰逆证的《医学衷中参西录》龙蚝理痰汤中代赭石与龙、牡的配伍等。

    7 固涩剂中的配伍

    固涩剂为气、血、精、津液耗散滑脱之证而设。《素问？？至真要大论》曰：“散者收之”，故此类治方多以固涩药为主，常配补益药。其中不少古方中配伍如龙骨、牡蛎、紫石英、赤石脂、禹余粮等重镇药，取其收涩固摄之能，方如牡蛎散、金锁固精丸、桑螵蛸散、《证治准绳》镇宫丸、桃花汤、固冲汤等。

    8 其他

    一些重镇药如朱砂、琥珀、磁石、赭石、龙骨、赤石脂等，还具有解毒祛腐、散瘀消肿、生肌敛疮等作用，外用于疮疡肿毒、外科瘀伤、创口不合等证，如治疗咽喉肿痛的丹砂散（朱砂、芒硝）（《圣济总录》）、治疗疮疡肿毒黄丹（磁石、银花）（《乾坤秘韫》）、治疗丹热诸毒的朱黛散（代赭石、青黛、滑石等）（《直指方》）、治疗痈疽疮疡久不收口的生肌散（《疡医大全》）等方。

    重镇类药以重镇降纳为其性能特点，专用于神气浮散、阳亢升动、气逆不降导致的烦狂、不寐、惊悸、晕眩、喘呕等病证，部分药物兼有固摄收涩之作用，也常用于遗精滑泄、崩漏带下等证。此类药物，多有个性之专长，或清热益阴，或温肾助阳，或化痰降浊，或散瘀止痛等，在古方中被广泛运用。